よし！一起洗出自信！

講者/林立青

撰文/李可鈺

      「我的目標便是讓有尊嚴的勞動，來改變他們的人生。」

         林立青，許多人可能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。著有《做工的人》、《如此人生》等書的立青，除了是作家，也是工地的監工。長期關心社會議題的他，如今又多了一個新的身分—友洗社創的創辦人。結合立青本身的專業與經驗，他這一次要帶著街友來做工！他深深地相信，擁有一份好的工作，便是翻轉人生的開始。

街友還有分級?

         台北，總是給人光鮮亮麗、川流不息的印象。然而，我們往往忽略了，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享受城市的繁華與優渥的物質生活。在城市的一角，我們時常能看到以北車、龍山公園為家的街友。公共的設施、四通發達的交通，成了他們就此停留的理由，而立青也把聚集在此處的街友用不同的習性、生活方式分成了以下不同的等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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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第一等級—被立青稱為「露天街友」。公園、公共空間、商家、廟宇門口，都是他們時常出沒的地方。露天街友的特色是吃、住、睡幾乎都需要仰賴公共空間。由於生活條件的限制，他們往往無法好好打理自己，而露天街友的樣貌也形塑了一般人們對街友的印象。

         第二等級—立青幫他們取了個有趣的名字，叫做「麥當勞街友」。當第一級的街友有了工作後，他們就會升級成第二等級的街友。打零工而賺的一點錢，可以在麥當勞、便利商店買一點東西，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好一些。雖然這群街友依然沒有穩定的居住空間，但外表看起來是乾淨的。這也是他們與露天街友最大的不同。

        第三等級—被稱之為「網咖街友」。在日本，其實也有一個相似的概念稱為「網咖難民」，這群人的特色是會在24小時的漫畫便利屋過夜。立青也和我們公開了街友在網咖裡的生活模式。通常，他們會在網咖裡面過夜，而選擇套房型網咖，一整天的平均花費是400-500多元。若是打算在這裡待一個月的話，價格也是不便宜呢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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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最後一個分類是「準街友」，這類族群最大的不同，是他們有穩定的居住空間。他們大多是單身一人居住在雅房，不過吃喝用度仍十分仰賴公共設施（公廁、飲水）而許多生活方式仍然與街友很相近。

友洗社創的雛型

         去年的五月十九日起，全台展開了為期數個月的三級警戒。全台的每一個人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影響，而街友也不例外。立青很遺憾地告訴我們：「許多麥當勞街友、網咖街友，因為網咖關閉、餐廳禁止內用全都回到了街上。很多社工多年的努力，也都在轉瞬間化為泡影。」而就在去年疫情最嚴重之際，立青和幾個朋友加入了送物資的服務。然而，立青漸漸的發現這樣「送不完」，需要幫助的人實在太多了！而只有「送物資」甚至會造成反效果。「他們只會越求助越喪失信心，這時候讓他們回歸社會就會變得很困難。」立青很認真地說。

圖片來源：友洗社創粉專

        事實上，中老年的街友要技能重建成本非常的高，沒有好的工具、工作機會、夥伴，就算再有能力也無法實質發揮。剛好，其中一個立青的朋友要清洗店門並重新營業，在協助清洗的時候，立青轉念一想，街友若是配有合格的裝備、器材，看起來其實也和專業工人無異。「我有沒有辦法帶著他們工作、賺到錢並建立信心?」友洗社創的雛型就這樣在立青的心中萌芽了。

友洗社創做什麼?

      「友洗」社創，顧名思義就是街友洗地的意思。有趣的是，其中還隱藏著日文(YOSHI) 振作、再出發的美好意義。立青的目標便是帶領街友透過自己的努力、學會使用工具，找回該有的自信與尊嚴。在最初做職務設計時，立青也優先考量到了街友的生活方式。由於街友每天都有一定的開銷，因此每天有「現領的」工資對他們而言非常重要，而大多的街友也缺乏儲蓄觀念，所以每天的工資有部分會交由社工存起來。在友洗社創洗地，立青驕傲地和我們分享：「一天最低的工錢也有1500元呢！」

「我們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，我們要做就要看得見成果。」立青接著和我們娓娓道來目前友洗社創所做的清洗計畫。第一個是校園清洗計畫，選擇清洗的標準便是有學生、老師滑倒的學校優先。學生看到友洗社創的人來清洗，其實也會很感動，而當街友透過工作回饋這個社會，也能一點一滴找回自信。

圖片來源：林立青臉書

        第二個清洗計畫是遺屋清理計畫，遺屋通常都有很重的味道，清除惡臭、整理遺物便是友洗社創負責的工作。把房子裡面還堪用的家電、設備，整理完之後會再送至NGO組織，而社工們會再分送給有需要的人。「這也是好工作，即使過程是很辛苦、不容易的。但可以帶來好的循環，並且回饋社會。」

友洗社創對應的SDGs?

         SDG1—消除貧窮，友洗社創的待遇，比市面上的行情高很多。立青也一一和我們解析每天的薪資情況，「每天可以現領1500元，另外500元是寄存在社工那邊，若是有遲到、早退、把事情搞砸的情況，就會從這邊扣錢。」而立青也發現，街友可以透過工作逐步養成儲蓄的習慣，並且買手機、買電腦、租屋，進而大幅改善街友的安全感、生活彈性。當他們發現努力工作能得到報酬，改善生活，這也會激勵他們繼續努力。

        在友洗社創工作的人，每人都會得到一件紅色制服—這是識別的標記，也是自信的開始。立青認為穿著制服才能顯示團隊的整體性，同時凝聚向心力、讓他們找到歸屬感。無論你是什麼族群，立青爽朗地表示他都很歡迎大家來工作：「我們保證一定教會你東西，像是使用打草機，或是其他設備！」

         SDG8—體面的工作 「當他們覺得這個工作有價值，才會覺得是一個值得繼續下去的工作。」當街友到學校洗地時，孩子們會手寫卡片、學校也會頒感謝狀給他們。另外，在工作所需的用具上，立青也很有自信地說：「洗地時需要的設備，包含袖套、安全鞋、反光背心、高級的手套、雨衣等等一個都不會少，提供給街友的東西一定是最好的。」謝謝立青讓我們看見，透過體面的工作來消除貧窮，是有可能的。

圖片來源：林立青臉書

友洗的未來？

        友洗社創雖然成立的時間並不長，但也努力透過不同的平台，來行銷自己。無論是和地方業者、企業、基金會等單位合作，都讓這個議題逐漸被更多人看見。每個人在各自的領域盡一份心力，這些善意便能逐漸凝聚成一份強大的力量，在社會上逐漸膨脹、引發改變。未來，立青也將擴大清洗的地區，讓街友可以洗萬華地區的廟、空間，透過一份體面的工作，洗刷那些汙名與標籤，找回價值與自信。

        不過，立青也坦言，在人力及設備上都有挑戰需要克服。碰到較年長的街友，對友洗來說會比較麻煩，設備上手的速度、科技的應用對長輩來說都是一大負擔。而針對學校，立青也正在考慮購置更高規格的清洗機、專門清洗操場的機器。有時清洗的聲音過大，可能也會影響到老師上課。從設備、技術、專業慢慢地去調整，也是友洗未來努力的目標。

        即使友洗未來仍然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，但沒關係，友洗既然能從零走到這裡，未來的路也不是那麼遙遠了吧。